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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体字) 关于“脱艺术”

post: 201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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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海珠: 这次通过r:ead活动久别重逢,给了我们深思各自在创作环境所遇到的和关心的问题的机会;也让我们各自探索了对现代美术和批判性设计的极限,在不放弃的基础上,思考了如何摸索新方法。但是这个极限,应该不只是在艺术本身内部发生的问题。

R:ead结束之后回到韩国那天,为了逮捕参加反对民营化罢工的铁道工会干部,首尔的警察袭击了民主劳综事务所;12月28日,在首尔市中心也发生了大规模的游行。我本来期待新政权之后发生的如此大规模的游行,会使民众们的士气上扬,但比起有组织性、战略性的警察,市民的游行队伍显得力不从心。这让我感到很遗憾。结果,在游行悲惨结束之后没几天,铁道工会的罢工也被终止,反对民营化的呼声也一下减弱了。

我想,种种这样的遗憾经验,削弱了维持市民运动和抗议所需的组织能力,逐渐瓦解了市民对政治力量的信赖。这让我感到,通过实践来表达艺术时遇到的极限,与通过抗议试图解决某种现实问题时所遇到的极限,似乎有些相似的感情在里面。

▲金滉:再让我补充一点,对我来说参加r:ead还有一个并不是很单纯的目的,那就是,我不仅仅是想通过它去发现什么新东西,也是想将现在正在苦恼的事情,在脑海中漂浮着的事情通过这样一个过程去使它成为语言、文字。

在我倡导批判性设计,并在其制作方面上碰到的最苦恼的事情是,被问到(尽管这个问题是我遇到的最多的问题)关于“尽管我号称它是设计的进步,但它最终还是会借用艺术的方法论”。对此我这样来解释:1,涉及唐诺曼的设计的机能性。(设计可以解决问题,而艺术可以发现问题);2,所有的交流:艺术作品是不能为大众所有的,它只能通过观众自身的视觉来传递信息。(图像)但是设计可为大众所有,它可以由所有者亲手破坏。(物体)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说服力的理论,但是我自己也对此深感不足。

在这过程之中,我最终意识到我所选的行为是一种脱艺术的行为。其实,我的披萨项目也体现了这样的倾向,只是当时的作品单纯由灵感而来,我也还没有自己将它理论化。并且,如果回顾一下在参加r:ead以前我和Seunghyo(festival bom的艺术导演,下记s)的对话的话……

(选自e-mail对话)——————————————

金滉:我和s之间发生了这样的对话。“通过这次展览会,我想将艺术解体。”实际上这是我想通过展览会实现的自己的欲望。我和s虽然身在艺术界,比起艺术,我们却对社会自身更感兴趣。我和s都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展览会其实是一种实验。将艺术社会化。这与将艺术大众化不同。并不是社会性的艺术,也就是“对政治、社会有兴趣,并且向着这些方面进行创作活动的设计家”,而是“对艺术有兴趣,并且从事着某种活动的社会、政治思想家、煽动家”

s:是这样的。实际上我每次在艺术界提到多元艺术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这个年代还要提出这么老的话题。但是,我真正关心的是,正像金晃所说的那样,并不是社会性的艺术,而是艺术的外围,或者是在边界线周围的人们的社会活动。他们之中的人会用更直接更煽动性的方式从事工作,他们都会借用艺术的形式,从更加美学性的观点去接近艺术。而我将后者定义新的多元艺术。

至于我为什么要给它下定义,是因为,我认为在不远的将来,即使多元艺术因为资金与政策的缘故而消失,那也不会影响已经成型的多元作品,并且它们将会一直被创作下去。只是如果不下定义,那么就没办法展开讨论。

我决定在festival bom展出批判性设计的理由之一是,我想尝试借用多元艺术之中重要的一个媒体——设计,让大家认识多元艺术。就像后戏剧剧场或者non dance那样,可以给多元艺术一个新的冲击。
我想斟字酌句,但是如果让我介绍“对艺术有兴趣,并且从事着某种活动的社会、政治思想家、煽动家”,我可以说是在介绍他们之中,以设计师为职业的人。

▲金滉:在开始这个对话之前,我可以说是隐隐约约对脱艺术有一些了解。虽然我实际上并没有标榜,也并没有下意识的从事脱艺术,但是我现在认识到,我的作品中似乎确是体现了这层意思。
在这之前,我也和Na yon u见面谈过关于festival的事情。曾经festival是促使艺术进步的力量,但是如今呢。泛滥的festival到底是否形成了进步的艺术?还是我们已经迎来了一个必须寻找出一个可以取代它的新型festival的时代了呢?当然,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产生了共鸣的想法,但是我回去仔细思考过之后,发现,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但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比起我们的社会现在正在面临的问题,那些可以推动艺术的进步的先进思想,是不是有些太渺小了呢。
那些因为总统退位而咆哮着自焚的人,让我感到自己的艺术行为看起来是那么无聊。(你说这是病它就是病,说这是傲慢它就也是傲慢)。但最终我还是认为我必须要从事与社会性的活动和行为相关的艺术。而实际上这部分的内容似乎是自然而然的脱离了脱艺术的轨道。
当然,虽然还不清楚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怎样来表达,但是我想,r:ead的调研活动应该是拥有着一定构造的“脱艺术”性的调查。

▲金海珠:我对金滉的这个“脱艺术”的想法以及他现在正在策划的展览会有相当浓厚的兴趣。一个策展人,他(她)在发挥着连接艺术家与观众的媒介作用的同时,也肩负着探寻与制度相妥协的切入点的任务。我作为一个独立的策展人,虽然不属于一个集体,但也不认为“美术”可以从一个大的制度范畴内单独出来。即使是做宣传“抵抗”与“独立性”的的企划,我们不充分了解制度这个大的概念的话也是无法展开的。从这点来说,我觉得金滉的“脱艺术”与策展要如何相结合这件事很有趣,也很期待。另外,对于“通过这个展览会达到解剖艺术的目的”的这个说法,我想我们可以从中看到通过策展实践“脱艺术”的开端。

我最近看了一本也有谈论到以上这个议题的书,想要跟大家分享一下。这本书的名字叫做《Curating Subjects》(Paul O’Neill编著,现实文化社出版,2013),这是一本记录了Mark Hutchinson与Dave Beech对话的选集。
(http://www.markhutchinson.org/writing/writing%20inconsequential%20bayonets.html)

他们在谈论关于策展的独立性与协作性的无线可能时,提到了“反艺术”与“反策展”这个议题,这里我引用Dave Beech的一段话。

“‘反艺术’的破坏性的潜力并不是关于艺术付出其自身的代价来挑战艺术之外的东西(被排除的,日常的等),而是把存在于艺术之内但是艺术自身却不赞同的部分分离出来跟艺术对峙。从这个精确的意义上来看,反艺术是艺术的辩证的转换,也就是“不存在”的不存在。反艺术也就意味着艺术是有其转换价值的。”

“那么,是什么阻止了策展人去做“另外的什么”呢?在这里“反艺术”更倾向于被理解为对专业主义,能力,技能等的一种塑造。因为「做些另外的什么」代表着为了抵抗合谋而进行的一系列活动。就像你所说的独立通常意味着从哪里而独立出来,而合谋却经常伴随着一些东西,比如市场、美术制度、历史、艺术的社会价值,美术爱好者所认知的人类学等。因此“做些另外的什么”就是抵抗市场、美术制度、美术史等约定俗成的东西。我们通过反艺术可以学习到的是:对于合谋的抵抗,并不是源于被社会所孤立的个体实践,而是从那些被禁止发表或被排除在正式的艺术讨论之外被干扰或被污染的艺术开始。”

当然要是说金滉所表述的“脱艺术”是作为“存在于艺术内部,但不被艺术所赞同”的“反艺术”而表现出来的话,其实它具有更积极的意思。我们最终可以从艺术的外围入手,通过摸索与实践来理解这个概念。

“就像此次的展览会一样,展出的设计的表现方法并不是一贯展览会所呈现的方式,有些被认为是在艺术内部进行着(大概这个就是向“脱艺术”阶段迈进的尝试),这或许可以被考虑为接近于反艺术的实践”。Dave Beech在这段对话中,列举了几个艺术家策划的展示会的列子来作为实践“反策展”的实例来供大家参考,这些展示不是遵从美术馆的专门规定来精心策划的展示,而是充满着纠纷与不确定性的项目。这个时候,策展人不再发挥着连接艺术家与观众的媒介作用或是翻译的作用,而是可以比作为暴露艺术的社会关系性的协作者。通过以上的说明,金滉现在企划的“批判性设计”的展览会不仅仅表达了“反艺术”(或“脱艺术”)的概念,同时是否也可以成为“反策展”或者“脱策展”的实验地呢?
如果是这的话具体又要如何施行呢?

▲金滉:实际上,我所谓的脱艺术以及脱策划,并不是为了反对至今艺术所具备的制度以及模型,也不像金海珠说的一样具有攻击性的态度,更不是为了因为我认为某些制度有错误而进行的反击。或许这听起来有些过于中立,但对我而言,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一定正确或一定错误的,我只是想保持着某种无为而自然的态度而已。

如今,我想做的、以及有兴趣的,只是让自己幸福、并且让他人沉重的生活负荷也能稍微减轻而已(或是说给予他们快乐)。如果能将我这里所谓“他人”更进一步地向外扩张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于是,当我试着去思考该怎么做的时候,我认为只有当整个社会制度朝着正向前进时,人们才有可能获得幸福。如果一个从未改变过、甚至是毫无道理的社会,也能朝着正向改变的话,那或许就能让更多的人感觉到幸福了吧。也因为如此,我思考着南北韩的统一,这需要用一个能更清楚地眺望未来的时代性视野去思考。然后,再试着想像下一个崭新的社会,并为其思索与提案。

而正因为我是一个艺术家,所以我试着将我想做的事情以艺术的方式呈现,但我却不想使用那些至今人们已习以为常的艺术形态来表现。简单地说,我试着将自己的思绪用自己的创作方式呈现,并且希望这个创作方式,能够成为一个既能列入艺术范畴,却也能被艺术范畴所排斥的崭新的创作方式。如果借用金海珠推荐给我的Mark Hutchinson的文章的硕放来解释的话,那就是:“I want to add this: doing something else means being something other than a curator as a curator.”除此之外,还有这样一段话,“Hence, when and if the curator does something else – and becomes something else – I agree that this ‘being’ occupies existing structures differently but I want to go further and suggest that this ‘being’ also occupies different structures differently.”(其实因为整本书都是英文,读起来时真的很累)

无论如何,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为何必须要用不同与过往的方法”这件事情上。对我而言,这就是所谓的“业”(因果、karma)。就结果来看,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赋“变化”和“创造”以相应的价值吧。如果那些成为作品根基灵感的社会制度是与正向的变化相连接的话,那么采用其方法论的艺术也一定会呈现出正向的变化。这么一来,在其他的领域也就会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借用这个方法论。但与其说我讨厌这个系统因此做出了“反艺术”的举动,不如说我自然而然的采用了“脱艺术”的方式。如此一来,便能够借着这个“业”,残留在艺术的范围之中。虽然金海珠认为我这样的态度相当积极,但我自己却认为这其实是一种消极且旁观的态度。

就算在政治立场上,我也认为所谓的进步,需要采用一些不同的方式才对。我们不应该为了反对保守而进步,而是该怀抱着保守,并且与保守一同向前进步才对。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便无法前往胜利的彼端。在我的作品《Consumption Rationing Trading System》(http://www.hwangkim.com/crts.html)里,除了可以看见我的想法之外,也能发现要让资本主义成功的方式,并不是所谓的新自由主义、也不是强制性的增加社会福利制度、而是提高自主性捐款的数量。这确实是一个违反人类基本欲望——占有欲的一个行为。从我作品的图解里可以看到,有钱人为了捐款给无家可归的人们,排队成了长龙。借着这样的感觉,我们可以让保守趋向于安定。这传达出了「即使我们握有权力,但你们并不会没饭吃」,或是「我们会保护你们,所以一起进步吧」这样的象徵意义。

不仅如此,当我看着这些人能这样子过完自己的人生时,我受到了极大的感动。那就像是看到得不是创作、而是创作者的人生一般。能够如此单纯的生活着,这些人的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艺术。我想要不断地去寻找这样的人们,或许是因为我也想要能够这样单纯地生活着吧。这些人教会我,“业”本身就是一种艺术,我应该更积极的去用艺术方式表现它。如果我不是一个艺术家的话,或许我会单纯地将製作披萨的教学DVD送至北朝鲜便结束了,但正因为我是位艺术家,所以我将这些东西,做成了展示品与公演呈现给所有人。

结论:

金滉的作品=时代性/进化后的社会系统(金滉的烦恼)+融合型艺术/系统进化后的艺术(金滉的业)>自然地脱艺术(金滉的作品/人生)>以艺术型态产生的展示(金滉的作品)

策画金滉批判性设计的展示会=时代性/进化后的社会系统(金滉的烦恼)+系统进化后的艺术(金滉的业):例如现在正一起制作中的Onka/Noam光州518视觉艺术、公演、参加行艺术、设计等>展览形式的呈现(金滉的策画):虽然说是展示会,其实应该要以公演的方式呈现才对……

而我想要在r:ead做的,便是寻找并研究那些自然而然脱艺术的人们,并将其确立为一种方法论,并试着看看这个方法论,是否能为其他的艺术家所适用,但至今还在烦恼中。希望艺术家能以我的研究为剧本,并依此进行演出。